怜云的尸体已经被宁州府衙带走,然一室胭脂香还是久久不散。

    沈府地儿不小,婢子们住的地方也宽敞,又因怜云是府上的大丫头,一人便占了一整间屋子。

    与画中一般,缠枝花木榻后有扇圆窗户,后植高树,若是明月登空,窗上当是枝影斑驳,乃为一番巧景。

    “这画架应当是放那副桃花仙图的。”柳简指着江水屏风后的画架道,她若有所思:“为何会放在此处……”

    屏风内为内室,画架旁放着水盆布巾一类。

    若是爱画,必然不会忍心教水近了画,可若是不爱,又何必将画架置于内室。

    时玉书站在屏风另一处,环绕一周后,轻声道:“屋中仅有一卷书。”

    ——妆奁旁的太白诗集。

    柳简行至床侧,无意瞥见枕下露出一点流苏穗子,移开枕头,便瞧见其下压着一只未曾绣完的荷包——倒也不能说是不曾绣完,其形已经大成,只荷包上的绣画,只绣了一半。

    深青的绣布上一落弯月如弦,月下清池,池边是……两只鸭子?

    拂开床边浅黄的侍女裳,内里滚下一只浅玉色的荷包,上绣着几支迎春,柳简惦了两下,拉开荷包,竟只瞧得了二三枚铜钱。

    “这……”她目光在内室打量一周,行至桌前,桌上一面铜镜,镜前放些几盒胭脂水粉,旁便是妆奁,拉开妆奁的抽屉,内里竟只余几色束发的带子,连个耳坠子都瞧不见。

    柳简翻翻找找,未曾寻见想寻之物,只得回过头去问时玉书:“少卿,这一般银钱会放在何处?”

    时玉书答道:“私箱。”他顿了片刻:“女子的话,或是妆奁、枕下?”

    她低下身子瞧着桌下床底:“不知道,我向来存不住银钱的……”

    可惜并未瞧见什么上了锁的小箱一类,只得拍着衣裳起身:“莫不是这怜云与我一般,都是有钱买高兴的主儿……”

    她又伸手将柜子打开,内里只几件半新的衣裳。

    “先前怜云身边的桃花枝,是此处的。”

    除了榻后的圆窗,屋内还有两扇小窗,其中一窗前探出几枝花来,分明可见其中断了一枝。

    从屋外走进来一人,正是拿着画的千代灵。

    她泄气挑了处坐下,随手将画丢在一旁,无力道:“你们查得如何了?”

    听到她的声音。柳简从屏风后探出脑袋来,轻笑道:“公主回来了,可查到了什么?”

    她走了出来,朝门外瞧了瞧,并未瞧到周渚身影,也不多问。

    千代灵摇了摇头,坐直了身子:“周公子领我去问了几家书画铺子,可竟无一人识出这画是出自何人之手。”

    她似为这出师未捷而气馁:“这天下作画者如星子,卖画者又有几人,此人技艺高超,若是家中富余,画画只作消遣,这外头的铺子定然是不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