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宴饮终于结束了,诸人纷纷退场,皇帝带着媚答应一起离开。

    这日,众人在景仁宫请安时,皇后翻阅着彤史的记录。整整一月内,皇帝召幸甄嬛一次,沈眉庄三次,敬妃两次,安陵容两次,欣贵人与富察贵人各一次,与皇后的情分似乎好了不少,除了定例的每月十五外,也有两三次的留宿,再除去皇帝有数的几天独自歇息外,其他的夜晚,几乎都是媚答应的名字。

    媚答应这样的出身甚至比宫里的宫女出身卑微,且不够体面。皇帝这样宠爱她,后宫中几乎满是风言风语,酸雾醋云。

    富察贵人忍不住心里的嫉妒,酸溜溜的与欣贵人嚼舌根,“什么低贱的出身,竟然能与咱们一起成为皇上的妃嫔,凭她也配。”

    声音虽小,可在座的妃嫔却也都能听清,自然包括媚答应了。媚答应因着这话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旋即想到自己的得宠,富察贵人是在嫉妒她,又得意起来。

    见欣贵人不说话,富察贵人自顾自的继续道:“这俗话说麻雀挑了高枝。”

    欣贵人本就是和话多之人,憋不住回道:“媚答应出身再低又如何,谁叫皇上喜欢呢,咱们不喜有何用?先帝良妃还是辛者库罪臣之后的贱奴出身呢,还不是照样封了妃。”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出身卑贱啊,有卑贱的好处,一水做那奴颜媚骨的事儿,咱们学还学不会呢!”

    富察贵人说完,与欣贵人一起捂嘴低声笑了起来。

    沈眉庄静静坐着,听着富察贵人与欣贵人说着这些话,心里毫无波动,这事与她无关。

    皇后将手里的彤史递给剪秋,笑问:“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啊?”

    富察贵人笑着答道:“正说这几日虽热,晚上起了风倒也凉凉的呢!”

    “暑热之际,有风自然凉爽惬意,只是耳边风吹过有几句吹到心里头,听了却心寒哪!”见富察贵人目光躲闪,不敢再多言,皇后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皇上痛失两子,伤心难抑,各位妹妹与本宫一同侍奉皇上,之前可有良策使皇上高兴啊?宴饮本宫安排过,祝酒你们自己也去过,皇上郁郁不乐,你们都无法可施,现在总算有人能为皇上纾解心结了,你们应该高兴,而不是背地里诸多非议。媚答应出身是不够荣耀,可如今皇上喜欢她,也就等于本宫喜欢她。平时你们争风吃醋,本宫都睁一眼闭一眼只当不知道。”忽然声音加重,“可眼下她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你们要是和她过不去,便是和本宫与皇上过不去。知道了吗?”

    媚答应眼眶微红,感激地看着皇后。

    虽有妃嫔心里还是有怨气,却也不敢在皇后面前泄露,少不得强咽下一口气,纷纷起身福礼答道:“臣妾不敢。”

    皇后见众人如此,放缓了神色,“你们都坐下吧!”

    “是。”众人这才坐下。

    “媚答应的性子恭顺谦卑,最适合在这个时候安抚皇上失子之痛,向来这女人的温婉柔顺是抚平男人伤痛的一剂良药啊,你们若心里真的那么难受,就只当皇上是在上药罢了。”和皇后语重心长道。

    沈眉庄笑着道:“皇后娘娘伺候皇上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人服侍皇上最为妥当,臣妾们又怎敢有异议。”

    皇后觉得沈眉庄这话在暗暗讽刺她,心里虽不满,却还是摆出推心置腹道的架势:“本宫也是没有办法。若你们一个个都济事,人人都能讨皇上喜欢,本宫又何必费这番心思呢。”她的目光在甄嬛面上一扫而光,继而慨叹道:“如今淳贵人没了,年嫔又失了皇上的欢心,富察贵人和莞嫔的身子也没有好全。这妃嫔凋零,真的要兴师动众去选秀,一时添了新人,你们心里更是不肯了。”

    富察贵人忙讨好一笑,“娘娘说的是,臣妾们绝对不会为难媚答应的。”说着斜了媚答应一眼,阴阳怪气道:“只要媚答应侍奉皇上妥当,皇上开心就好。”

    皇后特意对甄嬛解释道:“莞嫔啊,媚答应的事你别忘心里去,皇上总要有人陪伴的。本宫也只是瞧着她能为皇上解忧罢了,本宫做一切事都是为了皇上着想。”

    皇后这样说着,媚答应只是安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默默低头,浑然不理旁人的言语。阔大的乌木椅中,只见她华丽衣裳下清瘦纤弱得让人生怜的身影和簪在乌黑发髻中密密闪烁的珠光。

    皇后这样说,众人各怀着心思,自然是被堵得哑口无言。人人都有自己的主意,也都明白,一个出身卑贱且没有家世的媚答应,自然比新来的、有家世的如花美眷好相与些。更何况,谁知媚答应哪天嗓子就忽然倒了,到时君恩又落到自己头上了呢。

    其余人怎么想甄嬛并未关心,只是皇后这话她怎么担待得起,忙惶恐起身福礼,恭敬道:“娘娘言重了。只要是为了皇上,臣妾又怎么会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