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夏侯翎一本正经地说她不认识糖葫芦,因此气得想翻白眼,但她还是努力克制住了冲动,暗暗劝自己不要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一般见识。

    “谁说我不知道了?”云溪不服气地说,“我知道的可多了。”

    “那你快跟我说说。”夏侯翎立刻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云溪撇了撇嘴,耐心解释道:“糖葫芦就是用糖浆包裹着的野果。他们采了山楂、大枣、小苹果等野果,洗净之后用竹签串成串,再蘸上麦芽糖。糖浆遇上风,很快就凝固在果子表面,所以它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其味酸甜适口,老少皆宜,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非常喜欢,时常买回去当零嘴。”

    夏侯翎点头表示明白了,转头又指着其他的物件询问。

    起初云溪还耐心地一一回答,然而夏侯翎问得多了,云溪也招架不起,忍不住调侃道:“六公子,你怎么跟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似的?难道平时嬷嬷们带你出来都没跟你说过这些吗?”

    云溪满脸写着“你怎么会这么没有生活常识?”

    夏侯翎闻言,瞬间涨红了脸。他胆子小,嘴又笨,不会仗着自己主子的身份回怼,偏偏自尊心又极强,听到云溪明里暗里嘲笑他,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憋得红彤彤的,但又抑制不住眼里的惊喜和求知欲,坐在那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半晌,他才满腹委屈地小声说:“我从来没见过,嬷嬷们也未曾告诉过我这些。”

    云溪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了,不禁尴尬地抿了抿嘴唇。

    他们家的六公子,除了是个男儿身,衣食住行可比夏侯纾这个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还娇惯,可不就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么?所以他不知道这些市井吃食和风俗也是常理之中。

    夏侯纾是个好姐姐,即便她也觉得云溪说的话很有道理,但也看不得夏侯翎这般委屈巴巴的样子,便站出来打圆场。

    “好了,云溪,你别仗着自己对这些市井之事有所了解就尾巴翘上天了。”夏侯纾故意斥责云溪,“你知道翎儿平时不怎么出府的,嬷嬷们也不敢随便把外面的东西带到他跟前。他不清楚,你告诉他就是了,还敢嘲笑他,回头我可要好好罚你。”

    云溪吐了吐舌头,立刻换上一张笑脸转向夏侯翎,讨好道:“六公子是男子汉大丈夫,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生我的气。我们姑娘说得对,是我不知深浅、胡说八道。我没读过书,也就只知道这些市井里的小玩意儿。六公子你可就不一样了,你读的是圣贤书,讲的是大道理,未来可是要封官进爵,光耀门楣的。”

    听完这一番巴结,夏侯翎的脸更红了。他垂着头道:“我,我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夏侯翎毕竟只是个孩子,被云溪一通巴结,很快就心花怒放了。他继续拉着帘子往外瞧,只是不再东问西问。

    马车很快就到了积云巷。巷子里人来人往,两侧都停满了马车,仅仅只留出能过一辆马车的宽度供他人穿行。夏侯纾担心马车进去后找不到地方停放,便让车夫在巷子口的街边找个地方安置,自己则带着大家步行进去。

    积云巷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杂技团的伎人们正在卖力表演。有表演飞丸的,有表演走索的,有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每个杂技艺人周围都围满了人,男女老少皆有,不分贫富贵贱。他们时而屏息凝神,时而大声惊呼,无不被表演吸引着视线,牵动着情绪。

    夏侯纾和云溪算得上是半个大人了,但她毕竟是女子,身个子在男人堆里不占优势。而夏侯翎还是个孩子,身形单薄矮小,更加没有优势。主仆三人站在围得严严实实的人群外,连着换了几个地方,都挤不进去,完全看不清里面的表演内容。

    夏侯翎生平第一次近身观看这样精彩的表演,他既好奇,又心急,围着人群转了好几圈,连蹦带跳,见缝插针,不一会儿却又被人群给挤了出来。他气得直跺脚,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随后他瞅准了时机,也顾不上姐姐的担心,一头钻进人群里。借着身子瘦小的便利,他拼命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方。等他再回头时,哪里还有姐姐的身影,瞬间有些慌乱。奈何眼前的表演过于新奇和精彩,他索性不辜负这个好机会,盯着台上的表演看得津津有味。

    夏侯纾在发现自己挤不进去后,便一门心思的观察附近的几间茶楼,最后目光锁定了其中一间视野宽阔的,便说:“翎儿,我们就别去挤了,还是去旁边的茶楼要个雅间吧。”

    说着她回过头,却没见着夏侯翎。她再往四周一看,正好看见夏侯翎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云溪也注意到夏侯翊挤进人群里去了,她急忙冲过去扒拉那些围观的人,恨不能踩了高跷看看里面的情况,再把夏侯翎抓出来狠狠数落一顿。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挤不进去,反而弄得自己灰头土脸一身汗。

    云溪终于放弃了,一边跳脚,一边气呼呼地说:“这六公子平时看着胆小怕事,不声不响的,这个时候倒是机敏得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往里面冲,也不怕被人推了或者踩了。这要是伤到了,回去可如何向三夫人交代?”

    听了云溪的话,夏侯纾更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