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从犬牙礁退回的败兵也与袁猛合流,这些部队虽是对将军赤胆忠心,但前路无门,后有牙礁潮水依时而退,不得不分兵双行。半数留在岛上接应将军,半数趁着潮水未退,回转报信。

    败兵流言三人成虎,整个队伍都相信了袁将军凶多吉少,蔓延着阴郁气氛。于是,对三娘子的怨气又增加了一分。但三娘的颜色却不似众人般阴郁,毕竟已传授袁将军前二阵的破阵法门,加之老母在岛,将军保命应是无碍。如若真有部分部队巧夺三关,在老母的帮助下擒王破寨也有可能,到时自己只需将此说成谍中谍、计中计便能洗脱罪责。

    潮后风雨至,无法打探岛上情况。翌日卯时方停,但朝雾浓烈,袁猛派出小船远眺岛上情况,顿时肝胆俱碎。

    只见寨门高悬一颗头颅,及多具尸首,那些尸首着明军衣甲,这头颅......

    袁猛不敢细想,但船上已哭声一片。

    小船欲登岛夺尸,但未行半里小船便毁于暗桩,众人自顾不暇,只得作罢。

    回到扎营之处的袁猛悲怒交加,探岛的士兵们也喧哗着要处死三娘子,在七嘴八舌的嘈杂声中,三娘子也大抵知道了将军殒命岛上身首异处的惨状,心中既忧又愤,忧的是将军殒命老母也凶多吉少,愤的是若自己若随在将军身侧,自是随意拿捏那不成器的二哥,而如今却是亲爱皆故,自己却身陷囹圄。

    屋外,要三娘抵命之声不绝与耳。

    三娘轻蔑地看了一眼小丫头,起身推门而出。这时的她素颜纤衣,憔悴的脸上双目因凝血而赤红:“我却是鼋头岛海贼之女,要我抵命也是自然,但袁将军是我夫君,三年情义皆由心生,绝无虚妄,今日我指天为誓,望诸老少允我先报此仇,再随将军而去,三娘我绝无怨言。如违此誓,愿遭天打雷劈,永世之劫。”

    众人见着三娘子的风貌,又听赌誓,不由面面相觑,聒噪声也倏然而止。如无海贼之事,三娘子的绝美容颜在众军心中已是圣母般的形象,由颜生怜,人群中冒出:“且信三娘一回,为将军报仇为先。”

    聒噪又起,虽偶有对三娘子海贼身份之不信,但多数声音还是报仇为先。

    袁猛看了看三娘,又看了看众军,凝气一息后高举右臂大喊:“报仇!”

    ......

    可当众人武备船装之时,从海中冒出两个抱木漂浮的女人,一老一少,老的大奸若忠,少的媚骨天成,三娘子因绘制北道暗桩潜雷阵图,海边只有袁猛将军。士卒将女人带至将军处,可未攀谈几句,将军神色便异乎寻常起来,急呵兵士去绑缚三娘。

    兵士将三娘子缚至海边,小丫头也随行而来,见着老少二人竟偷使眼色互相点头。

    三娘子情知大事不妙,又见袁猛目色如灰,心中愤急。

    老少二人自称是海贼掳掠的乡民,说袁将军中了三娘子的奸计,误入岛中迷阵,损兵折将,二人本居迷阵近处,听到异动便堪堪来救。得遇将军,自是弹冠相庆,以为得救,但不料海贼返岛,引众来击,将军寡不敌众,被贼众百枪穿刺,血流如溪,后又被贼首辱尸斩首,死不瞑目。说到将军殒命,二人竟一唱一和声泪俱下,众人被说得义愤填膺。

    共情众人之后,二人瞬间将矛头指向三娘子,说海贼首领大笑,幸得三妹妙计,除此大患。而后将将军首级和兵士尸首悬于北门标榜胜绩,二人躲于巨石之后,只能心中默泪,大气也不敢喘。

    而如今,海贼异于将军破阵之事,排查阵边村居乡民,二人不得不泅海而来,以求活命。

    二人泣涕哀嚎,众人皆随情势生怒意,一双双血色的眼睛直逼三娘,料是百口莫辩了。

    小丫头见识过三娘威服诸军的仪态,恰逢其时地插上了最后一刀:“三娘子有媚术,前几日诸军也见识过了,被她三言两语就夺了心智。此人罪大恶极,应毁其颜,以至不再害人。”

    “对对,剥面斩首!”众人中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一传十十传百,巨大的声浪向三娘子奔涌而来。

    “可!!!”三娘子大声回答,她本就应该随将军而去的,当日初见时便是小乞丐的样貌,这容颜皮囊带与不带,并无区别。但自己与将军尚未成礼,如可嫁衣赴死,当是无憾。

    “剥面斩首可以,若许我嫁衣赴死,我三娘皆无怨言。”

    “现在由不得你!”女子中的少女厉声答道,“不要听这狐媚子耍花招,当下便剥皮斩首,永诀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