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柯看他盯着舞台中央唱歌的周小琪发呆,不由得道:“周小姐确实很漂亮。”

    宋浴秋闻言又倾身向前仔细看了看,更是起身走到了栏杆旁,望着在下面表演的伊人道:“歌声也好,不愧是夜莺。”

    他从小学弹唱,于此道实在是个专家,但他多年不练声,嗓子早就紧了,琵琶的技艺也生疏了。宋浴秋自然不觉得遗憾,支着手专心看当红歌星卖力的表演,喉咙里若有若无地跟着哼两下。

    庄柯从他身后欺来,拉着他回到包厢。宋浴秋闻弦歌而知雅意,挑了挑眉道:“隔壁的隔壁有人呢。”

    庄柯笑道:“什么意思,我没听懂。”说着没听懂,实则人一手拉上围帘,一手把宋浴秋按向沙发座。

    头顶的电灯瓦数不大,包厢里幽幽的,到处飘着馥郁花香很是有情调。庄柯抱着宋浴秋吻着,手探进夹克里头,一摸内袋摸到了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水浒传》小人书。

    庄柯掌不住笑了,宋浴秋羞恼道:“你笑什么?”说着便夺过小人书塞回内袋。

    庄柯见状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只能继续哄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被这封面逗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宋江怒杀阎婆惜吗?”《水浒传》新章未出,宋浴秋无聊随手拿了一本旧的坐车解闷用,没想到被庄柯嘲笑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年纪还爱看小人书难免招笑,可他就是喜欢看,不爱别人对他的爱好指指点点。

    庄柯看他似乎真的生气了,连连道歉。

    宋浴秋晓得他不是无心的,便默默把小人书收进了内袋。可这么一来,包厢里原本旖旎的氛围默默消散了。

    庄柯后悔不迭,闷了半杯洋酒。宋浴秋看他懊恼的样子觉得有趣,又起了逗弄的心,伸手摸摸他的额头道:“小庄,你就没看过小人书吗?”

    庄柯摇头:“小时候父亲管得严。”

    宋浴秋眉头一竖:“凭什么非得小时候才能看呢?没哪条法律规定大人就不能看。我和你说,我这套小人书画工可好。”

    “有多好?阎婆惜画得很漂亮吗?我方才粗一看,发觉画得还没有你好看。”庄柯打量着宋浴秋此刻灯下愠怒的模样,忍不住说道。

    “呸,说我做什么?”宋浴秋夹紧了夹克,“对牛弹琴。我宁愿听歌。”他说着要往外走,庄柯连忙锢住他,亲了亲他的耳垂道:“好了好了,我就是赞美。”庄柯说着又舔了舔他耳垂上的小痣,喃喃道,“如果浴秋长发飘飘的话,一定比朱丽叶、祝英台都美……”庄柯说的是这段时间剧院里最火的女主角,但是他说的乱七八糟,宋浴秋一点儿都不觉得是赞美,反倒莫名觉得刺耳,反身问道:“我为什么非要长发?我是男的又不是女的,新风尚里哪个正经男的还留辫子蓄长发?”

    庄柯被他刺得一愣,宋浴秋抓了一把发尾随即道:“鬼才要长头发!”

    他怒气冲冲地掀了帘子出去,周小琪一曲刚结束,袅袅尾音萦绕在舞厅上空。宋浴秋稍停脚步,显然是想起了自己少年时在戏台后为南班妓女们伴唱的情形。

    那时京中大户请女先生们出局子,他小小的个子抱着个琵琶跟在后头雌雄莫辨,被人占了不少便宜。他隐忍不发,趁着机会溜进后院把醉倒的目标抹了脖子,屡试不爽。

    真是不光彩的过去,他却忘都忘不掉。哪怕割掉了长发,心上蒙尘却一直都在。

    宋浴秋不管身后的庄柯,疾步往楼梯走去,迎面撞在一个人身上,那人下意识伸手揽住了他。

    “滚!”他猛地推开来人,却又想到这人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便又敛了声气道,“抱歉,失言了。”

    庄柯赶上,看到了刚才那幕,心里不是滋味。

    虞西敏早就知道了他们俩今晚在这里约会,隐忍着不曾出现,直到看到宋浴秋气冲冲地从包厢出来,担心他出了什么事这才赶来。